接著昨天的話題。
事實上跟學生課堂上上到的是Robert Frost的另一首較鮮為人知的詩作。
Nature's first green is gold,
Her hardest hue to hold.
Her early leaf's a flower;
But only so an hour.
Then leaf subsides to leaf.
So Eden sank to grief,
So dawn goes down to day.
Nothing gold can stay.
--Robert Frost: Nothing Gold Can Stay (1923)
字面上意思為「沒有任何金色的事物能長久」，用來比喻沒有什麼美麗的事物能恆久停留著，如草木初生的嫩芽，如朝陽的金碧輝煌，須臾之間便會消逝。
我對於這首詩的結論是 "Carpe Diem" （Seize the day，珍重今朝，見電影「春風化雨（Dead Poet Society）」）。希望小高一們要好好珍惜青春，不要蹉跎歲月。
這些話不過就是昨天說的。今天一早到校，就接到令人錯愕的消息。我鄰座的一位資深老師，今天清早起床要給學生準備課程的時候，突然一陣頭暈想吐，隨即昏迷失去意識。經過幾度轉診被家人送到了台大醫院，只靠呼吸器維持生命跡象。X光片顯示整個腦室都是血塊，即便開刀就回來恐怕也是植物人。
就這樣一整天，辦公室比平常沈靜了不少。
這位同事一直是我非常景仰也非常喜歡的前輩。她明年就要退休了，可是還是保持著年輕學習的心。會用手提電腦製作教材，每年還跟先生跟兒子女兒到處去自助旅行。每天在辦公室裡我都會跟她聊上幾句。最近選舉的紛亂，我們倆私底下也常說著悄悄話，一起開罵一起發洩。她儘管唸的是英語科系，但我總覺得她的思考模式非常科學。她身體健康，毫無任何高血壓心臟疾病的病史，平常也注意飲食及運動。
多年前我也曾遭逢這樣的事出突然。母親在一個春日清晨遭卡車碾斃，我從學校趕回家的時候卻只能握著她的鞋子與配戴的玉佩項鍊。再見到她已經是在殯儀館裡。我握著她的雙腳，卻怎麼也無法放聲大哭，只得任由淚水泌泌地自眼眶滲出。
然而，今天我在急診病房裡看到的同樣是一個脆弱的身軀。她的身體就這樣隨著呼吸器的打氣節奏鼓脹退縮鼓脹退縮，雙眼輕闔...她不是我的母親，但將心比心，看到她的女兒無助的流著淚，我突然想起那個曾經的自己。面對生命的脆弱，人真的無法做什麼。
但，如果人真的要做什麼，我想就是 "Carpe Diem" 吧！把握當下，珍惜所有。在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對的起自己，即便明天就要結束生命，也留給自己留給身邊的人最完美的精彩。
那，我們能不能現在起來去擁抱一下身邊的人呢？
[文後]
在發生事情之後，我們總可以找出許多的事後歸因：回想起事發之前一切一切都暗暗指向現在的結果。我的母親驟逝的前一晚，抱著大哥的小女兒，冒著傾盆大雨目送我上公車回到街上的新家。在她過世前我還考了個全班第五名讓她開心好久，直到出殯當天，我的手中還握著她在成績單上的簽名，還在喪禮上朗誦了我在學校參加英文演講比賽的演講稿，題目是 "What I Have Learned from My Mother"。
早知道、早知道。我很早就知道不要讓自己重複「早知道」這三個字，因為母親的離開。
這幾年又有不同的體悟。我發現，不論我怎麼珍惜當下，怎麼用力記住每一分每一秒，很無奈地這一分這一秒究竟都會飄渺虛無一切成空。而且即便我日後再怎麼樣複習這個當下，記憶仍會愈來愈淡薄。沒有錯，這應該是上帝賜給人的一項禮物，唯有遺忘才能療傷、才能重新記錄每個當下。但對於每個不小心被遺忘的珍貴片段，總是多了那麼點遺憾。
（大家努力的用部落格寫生活吧！為自己！）
我其實沒有想像中樂觀。對於人生中的一些「必然」於「非必然」，我悲觀地認為我無法抗拒，所以只好假裝樂觀地處之泰然。
請容許我縱容自己，再來一個悲觀的念頭。以上提到的這些「必然」與「非必然」，只會隨著年紀增加而頻率增高。能不能免疫？我還不知道。看看我每天面對的學生，他們的笑臉還真的是帖良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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